「皴」一向被視為事物的表面肌理,內在情緒能夠稱為「皴」嗎?當往內在世界探索,那裡也是歲月雋刻的種種情感痕跡,處處是影像:思念是絲線,不斷地吐絲纏繞編織;當悲傷的淚滴滿心房,它溢向紙張;當憤怒燃燒如火,它靜靜地在紙上燒,或許只有這樣,才能優雅地平息怒火;一連串情傷打擊,導致心律不整,當檢驗師出示剛照出來的心電圖時,我看到了心跳節奏被圖像化成紙上肌理,原來情緒可以製造出高高低低不規則的山谷……內心圖像如此多樣繁雜,七情六慾交織出人生樣態,當關注自我時,才發覺情緒的世界比外在的山水還要繽紛複雜。讓它流淌在紙上,從《冷山水》(圖2)、《繡山水》(圖3)、《太虛》(圖4)系列一路畫下來,最後定名為《類山水》。這是一條不同於文人山水畫系統的探索,我視之為自我追尋之路,試圖在被棄置的荒野世界中,找到可以安置靈魂的處所,離開女性語言匱乏的國度(傳統古典體系),尋找自己的聲音。正如法國女性主義學者海倫.西蘇(Hélène Cixous, “The Laugh of the Medusa”)所說:「女性必須把自己寫進文本——就像通過自己的奮鬥嵌入世界和歷史一樣。」我透過皴法將自己寫入山水畫中。
圖6 類獸,取自《山海經.南山經第一》 Fig. 6 The Lei, from “Classics of the Mountains: South” in The Classic of Mountains and Seas 圖7《袁氏皴譜》線裝書珍藏版封面,袁慧莉繪製 Fig. 7 Cover art of Manual of Yuan's Texturizing Strokes, painted by Yuan Hui-Li